子贡,又叫端木赐,与颜回、子路同为《论语》中高频出现的人物。按现在人才分类,颜回属勤奋向上、略显迂腐的学习型人才;子路属办事麻利、难以驾驭的实干型人才;子贡则属才具卓越、专才专用的特殊人才。
子贡的才具之所以特殊,在于能人所不能。子贡的能耐有多大?《史记》有专门记载。简单讲,他以平民身份,发动了一场危机外交,搅动了多国棋局,改变了政治版图。所谓 “子贡一出,存鲁、乱齐、破吴、强晋而霸越”。一般认为,游说盛行、一言兴邦、一言丧邦,是春秋战国的外交特色。其实游说不光靠嘴皮子,它需要心胸、气度、头脑和胆识。以我看,就凭他的实绩, 直接聘任省部级领导干部一点也不过分。
我们知道,孔子弟子中具有公务员素质的,只有冉有、子路和子贡等有限的几位。蔡康子曾询问起孔子的后备干部,孔子对子贡的评价是通达。奇怪的是冉有、子路两位成功跻身于公务员之列,而子贡只是昙花一现般一展风采,始终未得其门而入。究竟是怎么回事儿?
读《论语》,会发现一个普遍性的问题,就公务员弟子都不买老大(其实是老二)的账。夫子与子路的不对付,前文《子路的鉴定》中已有所叙述,不再啰索。夫子与冉有也有矛盾,并且更加紧张。最后发展到夫子欲逐其出师门的境地,并鼓动诸弟子对其展开群众性的声讨活动。
与颜回的“不违如愚”和子路的逆龙鳞相比,子贡同夫子关系最接近师生正态的研修关系。这在论语中,有大量子贡与夫子的对话来左证。子贡对于夫子的忠诚敬仰,恐怕没有哪个弟子所及。子贡突出品格是尊师重教。具体讲,人前人后,表里如一。颜回走得早,子贡便成为夫子人品和学说最坚定捍卫者,所谓“赐之墙也及肩”,“夫子之墙数仞”。当过公务员的人,特别受到孔子思想影响的学子们,到机关都有脱胎换骨的思想巨变,感受到夫子的应然和机关实然反差太大,经历了理想王国向现实王国的痛苦转化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分析,子贡之所以不愿意担任公务员,不愿步冉有、子路后尘身不自主,行不由已。
特殊人才有特殊人才的致命伤性,喜较真、认死理、一根筋,这种人虽能成就一时事功,但难保全一世美名。子贡太直率、太高洁、容易招恨遭嫉妒,因此易被同事們所不容,他的国际大视野、国家大格局、民族大心胸,只是救火的大本领,充其量也就是救场的客串。
子贡虽具外交雄才大略,但他个人的兴奋点并不在外交领域。尽管他有瑚琏之器(一种祭祀礼器)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政治素质,但他感兴趣的领域在商务实践领域。在这方面,子贡有与生俱来的经商直觉,“赐不受命,而货殖焉,忆则屡中”,其它弟子无法望其项背。子贡属于有慧根,悟性高,干啥像啥的聪明人。孔子死后,他干脆下海经商,富贾一方。也有人讲,他是通过商业方式來推广夫子的人生、政治和社会理想。
子贡当不当公务员,原本是戏谑之语。不过,当今搞外交的兄弟们真该研读《史记》中的这段,好好借鉴前人的世界眼光、
战略思维和外交实践,用于当前周边、大国和全球的外交关系,别糟蹋了先贤们留下的宝贵遗产。
我在品格上喜欢颜回,在风骨上喜欢子路,在才具上喜欢子贡。如果把他们三人加在一起,我认为才能最好地诠释儒家
文化的丰富璀璨, 安贫乐道,娟介进取,才具卓越,用之则行,舍之则藏。